采石大戰(zhàn)，大金的 60 萬士兵，打算一舉滅宋。

一個毫無帶兵經(jīng)驗的文官，用不到 2 萬人，給大宋續(xù)命 100 多年。

領兵來犯的敵國皇帝，不僅被他徹底預判心思，還丟了性命。

打到最后，敵軍都留下了心理陰影：

寧愿兵變，也不肯和他對戰(zhàn)。

1.邊緣人物的邊緣任務

宋高宗紹興三十一年（1161 年）八月的一個深夜，虞允文在奮筆疾書一份奏疏。

因為他偶然間聽說了這樣一個消息，朝廷擬派五萬精銳的禁軍，趕赴襄陽、鄂州一帶，依托漢水來阻擊南下的金國百萬大軍。

虞允文曾經(jīng)奉命出使過金國，更是南宋朝堂上為數(shù)不多的幾個見過金國皇帝完顏亮的人。

他很清楚，以完顏亮的狡猾性格，這次完顏亮所統(tǒng)領的金軍絕對會玩一手聲東擊西。

而根據(jù)虞允文對最新戰(zhàn)報的收集推斷，長江上游的漢水流域僅是完顏亮的佯攻方向，他真實的主攻目標，應該在兩淮一帶。

于是，虞允文連夜把他的判斷以及判斷依據(jù)趕寫成奏章，希望能勸動宋高宗趙構，將兵力重點布置在淮河沿線，以免中了敵人的分兵之計。

誰知，虞允文是趕上了，及時送出了奏疏，皇帝陛下也確實看了。但趙構根本沒有當回事兒，依舊把五萬精銳派去了鄂州。

這一下，恰如虞允文所料，直接悲劇了。

金軍虛晃一槍后，在完顏亮的帶領下全速直撲兩淮，鎮(zhèn)守淮西的大將得到消息，竟然驚慌失措地主動拋棄戰(zhàn)略要地廬州，帶頭跑路了。

守淮西的宋軍一棄城，原來安穩(wěn)守淮東的宋軍立即慌了，也緊跟著火速后撤，一直撤到了揚州才停。

就這樣，在宋軍的全力配合下，金軍如入無人之境。長驅直入之下，完顏亮直接飲馬長江，把戰(zhàn)線推進到了長江北岸的和州（今安徽和縣）。

消息傳來，朝野震恐，連虞允文都聽說皇帝有意揚帆出海，去東海那邊避避風頭。

就在虞允文有心再寫一份奏疏力諫的時候，好消息終于傳來了。

朝中的朋友捎話來，表示皇帝決意不跑了，他老人家下旨撤掉臨陣脫逃的前線大將，并有意重用有先見之明的虞允文。

趙構終于腦子清醒了一回，慧眼識英才地要任命虞允文擔任前線主帥了嗎？

想多了。怎么可能。

虞允文在趙構那里，從來是一個連名字都記不清楚的邊緣人物。

皇帝之所以想起用虞允文，是因為朝廷派出去督軍的文官大佬實在不懂軍事，得需要個稍微懂點的文官輔佐下。

由于近期虞允文的名字在趙構那邊稍稍有點印象，懶得多想的皇帝便隨機應變地安排虞允文去參謀軍事了。

就是這么個隨便的安排，趙構做夢也沒想到，竟然讓他拯救了大宋。

虞允文是個比較耿直的人，從來不挑活。雖說這不是個特別露臉的好差事，但虞允文二話沒說，就跟著出發(fā)，奔兩淮前線去了。

可虞允文還在半路上，就得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軍報。

兩淮前線已經(jīng)不復存在了。

宋軍充分發(fā)揚了能跑就跑的優(yōu)良傳統(tǒng)，在沒見到金軍影子的情況下，已經(jīng)把兩淮的城池百姓，全丟給完顏亮了。

更令虞允文等人震驚的是，就連岳飛、韓世忠死后唯一的名將劉锜，也因為年老多病，主動帶兵退守鎮(zhèn)江府（今江蘇鎮(zhèn)江）。

這意味著，已經(jīng)沒有一個曾經(jīng)大勝過金軍的宋軍將領可用了。

十一月初，完顏亮大軍兵臨采石（今屬安徽馬鞍山），只要在這里渡過了最后的天險長江。金人的鐵騎就能肆無忌憚地踏遍江南，實現(xiàn)完顏亮一統(tǒng)天下的野心。

形勢已經(jīng)十分危急了。這個時候，奉旨督軍的葉義問果斷采取了行動。

他果斷下令停止繼續(xù)前進，然后找來了虞允文，交代了一下接下來的工作安排：

「朝廷安排了李顯忠接任江淮部隊主帥，在李將軍到任前，你速去前線犒軍。整頓好士氣后，你可就地督促他們迅速完成好部隊的交接工作?！?/p>

采石那邊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打起來了，而以江淮地區(qū)宋軍的操守，根本不是慰問一下，提升了士氣就成了的事兒。

稍微精明點的，都看得明白。姓葉的擺明了是怕冒風險，想讓虞允文擋槍。

虞允文從小就聰明伶俐，七歲就能寫文章了。他顯然不是傻子，但他卻毫不猶豫地接下了這個可能去送命的任務：

「只需您給到我足夠的慰問財物和圣上發(fā)的誥命，我這就能出發(fā)?！?/p>

拿到了所需的物品后，虞允文帶上少量的護衛(wèi)，連夜趕路，僅用了五天就趕到了最前線。

在最前線看了一眼，虞允文就意識到，將士們的狀態(tài)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差。

雖說淮西的宋軍沒和金軍堂堂正正地正面交戰(zhàn)過，但宋軍在撤退期間，還是被敵軍騎兵追砍了一陣。

所以，此時此刻，呈現(xiàn)在虞允文眼前的，是結結實實的敗兵。

他們三五成群，像滿天星辰一般散布在營地上，其中大部分都是解下了馬鞍和鎧甲，懶懶散散地坐在路邊休息，有些兵則是掛了彩，更顯得無精打采，有氣無力。

虞允文再一問，得知軍隊的主將不等李顯忠來交接，自己就先跑回臨安面圣了。這群淮西駐軍不只是沒戰(zhàn)意的敗兵，更是一支被拋棄的無主部隊。

此外，虞允文還發(fā)現(xiàn)金軍游騎四處出沒，頻繁地查探宋軍這邊的布防情況。

于是，虞允文趕忙找來了宋軍的間諜詢問最新情況。

間諜沒有顧慮，直接跟虞允文同步了已確認的可靠情報：金國皇帝完顏亮已經(jīng)下達了動員令，決意明日率軍渡江。

這局面就不是十分危急，而是萬分危急了。

前線主將沒到任，金軍明天一旦渡江，長江防線絕對是分分鐘崩潰。以金軍騎兵南下的速度，皇帝陛下估計要出海都來不及了。

這樣的情況，就連虞允文的隨行武官們也嚇得夠嗆。他們紛紛向虞允文提議，表示現(xiàn)在如果趕緊向長江上游跑路，或許還能有個一線生機，不然，第二天天一亮，就是不可避免地被砍死的下場。

是生存，還是被毀滅，需要虞允文盡快作出抉擇。然而，虞允文卻給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料到的答案。

2.決戰(zhàn)戰(zhàn)事的決戰(zhàn)戰(zhàn)士

「等不了李顯忠到任了。你們這就去幫我召集各部將領們，就說朝廷派來督師的人到了！」

下屬們不知道虞允文想要干什么，但見虞允文態(tài)度堅決，不容違抗，趕忙領命去叫人。

各營的領兵將軍相繼來到了虞允文的營中，見人已經(jīng)齊了。虞允文先是沉默地掃視了一下眾將，然后突然嚴肅地說道：「我有一個問題，想要請教一下諸位的意見。」

眾將都瞅到虞允文手中拿著的皇帝誥命，雖然不知道里面的具體內容是什么，虞允文不講，他們也不好主動問，只好先客客氣氣地讓虞允文先問：

「您請講，如果我們知道，必定知無不言?！?/p>

「請問，如果金軍得渡長江，諸位覺得何處可逃？」

這一問，誰也沒想到，當場直接把眾將給問蒙了。

見遲遲沒有人站出來給出答復，虞允文繼續(xù)說道：

「現(xiàn)如今，這條大江還在我軍的掌控下，如果能夠用好這天險，還擔心不能死里求生么？何況朝廷養(yǎng)兵三十年，為什么諸位不能與敵血戰(zhàn)來報效國家呢？」

這次，不等眾將回答，虞允文揮了揮手，他底下的侍從就把帶來的犒軍財物都搬來了：

「朝廷賞賜的金帛、下達的誥命，現(xiàn)在都在這里了，只待有功在身的人來取了！」

虞允文話說到這個分兒上，要是誰再提撤退，估計就得讓虞允文現(xiàn)場命人拖出去斬了。

于是乎眾將不約而同地表了態(tài)：「如今部隊既然有了主心骨，就請您允許我們跟敵人決一死戰(zhàn)！」

虞允文和眾將達成了明日死戰(zhàn)不退的共識，但他的犒軍小團隊內部卻出現(xiàn)了分歧。

「您是受命犒賞前線軍隊的，可不是奉命督戰(zhàn)的，要是有人壞了事兒，您能擔得起這個責任嗎？」

面對屬下的這一善意提醒，一向待人和和氣氣的虞允文像是變了個人，直接怒懟了回去：

「此戰(zhàn)危及社稷，我還有什么可以推脫的！」

虞允文再次向隨行眾人表示，一旦金軍南下，勢必生靈涂炭，所有人可能都難逃一死。因此，就算是死，也要死在抗金第一線。

但是，虞允文并不打算送死，他接下來要做的，就是想盡一切辦法讓大家活下來，去打贏這場看似不可能打贏的戰(zhàn)爭。

虞允文認為，決定決戰(zhàn)戰(zhàn)事的首要關鍵，是情報。

所以，他再次找來了宋軍的間諜，進行了詳細的詢問。

不打聽還好，這一問，虞允文等人的心里大都咯噔了一下。

原來，所謂的百萬大軍雖然是假的，但金軍的總兵力實際上也有 60 多萬人。即便是對方已經(jīng)兵分四路，對面完顏亮的手中，此時少說也有十五六萬人馬。所以江北的軍營一眼望去，根本望不見頭尾。

至于宋軍方面，虞允文攏了攏，發(fā)現(xiàn)能用的頂多也就一萬八千人，還不到金軍的零頭。

統(tǒng)兵將領層面，雙方的差距就更大了。

金軍主帥是大金皇帝完顏亮，他 18 歲那年就在完顏兀術帳下效命，從一萬人的隊伍開始帶起，還曾經(jīng)參加過「搜山檢海抓趙構」等著名軍事行動，用兵經(jīng)驗豐富不說，還比較熟悉南邊的地形氣候。

完顏亮帶來的將領，則堪稱將星云集，基本上是把金國能打的都弄來了，人家一門心思就是要一舉滅宋，統(tǒng)一南北。

宋軍這邊真的完全沒有可比性。

虞允文此前從沒上過戰(zhàn)場，一直都在文官系統(tǒng)工作，估計就連采石這個地方，也是頭回來。

他手下的將領也幾乎沒有一個知名的，可以說是一群毫不起眼的小角色。

再說裝備。虞允文打聽到，金軍僅戰(zhàn)馬就有八十萬匹，攻城器械、盔甲刀矛，更是應有盡有，一應俱全。宋軍這邊，戰(zhàn)馬也就幾百匹，各種軍械在之前的敗仗中，能丟的幾乎都丟了。

就連給到立功者的賞格，宋軍這邊也完全沒得比。據(jù)說完顏亮開出了搶先渡江登陸的，賞黃金一兩。虞允文能給出的，依舊不到完顏亮的零頭。

兵力、將領、裝備，甚至是賞金，無論哪項，虞允文都不占優(yōu)勢，要說虞允文能大破完顏亮，鬼才信。

但是，虞允文卻神了一把。